198x年——等待出国的日子

拿到北京姗姗来迟的出国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兴奋的一个假期都安静不下来。

到了北京学校报了到,却不知去向如何,据说要等待教育部出国培训的通知。我发现研究生院的办事人都特别凶。尤其是管出国的。

一个班的同学里,一个是我大学的同班,十五岁就考上大学的“小神童”。其他5个都是来自南方某名校的一个系。“小神童”后来找了一个女朋友,医科大的高材生。又终于双双到了美国。其他同学后来也都出了国。

同一个寝室住着不同系的准备出国的研究生。一个是本系的,后来在乔治亚理工当了教授,一个是要去南斯拉夫学社会学的,还有一个整天不见面的要去日本学法律的。现在他们都没了音信。

北京的大学校园太大,到处是自行车。上大学前的一个朋友大专毕业后,已经工作,正好在政法学院进修。她来看我时,一定要把她的自行车借给了我,确实令我感动。在北京有了自行车,才能到处跑跑。

在北京的大学同班同学,到一个同学家聚了一次。他是带工资上大学的,所以自然回到北京原单位。他形象老实忠厚,却很有女孩子缘。在大学时,总有外校的女生来找他。让我们都难免有点嫉妒。一个外院的女生在去黄山时认识了他,经常来找他,后来,又专门从上海跑到北京来投奔他。

有一个同学分到教育部机关,不甘心,还要考研。部里不让刚来的人考,他就联系其他人联名给教育部部长何东昌写信请愿,最后如愿以偿与否,不得而知。

因为没有固定的课程,我喜欢出去找同学聊天。我去科学院去看过一位分到那里当翻译的女同学。该同学也算是大学里的一朵花了,不光形象好,身材好,而且声音很美,中文,英文说的都很漂亮。我在这样的女生面前,有天然的自卑感和不稳定感,所以对她们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要不是因为她毕业前和某大明星的儿子搞了点出格举动,恐怕也就留在上海了。

我还去出版社看了另外一位女同学。这也是一位光彩照人的MM。那时的人都实在,有光彩也就照着自己一圈。要赶现在,早就牛到天上去了。她的男朋友与我关系很铁。男的照现在的眼光看是个典型的小帅哥,比陆毅还要英俊。全国高校田径通讯赛还那过奖牌。可是不幸他们俩刚认识,男的就分配留在上海,女的分到北京,马上两个人就分开了。那个男的挺灰心的,不太看好两人的关系,让我来探探虚实。

北京的大学食堂那时伙食太差。在上海的大学里,小吃都卖到教学楼里面了。起床晚的同学可以在教室门口买到早餐。晚上熄灯前还有夜宵,生煎包,小馄炖样样都有。北京大学里早上是玉米粥油饼,中午的饭好一点就要打架,学生会还搞了纠察队维持秩序。晚上吃中午的剩菜,自己打,还是玉米粥和馒头。到了星期天,就只有两顿饭了,很不习惯。

大学校园里人迹混杂,经常有校外的小流氓找事,殴打大学生。一次去礼堂看电影的路上,碰到一帮流氓惹事,扇一个大学生,啪啪地响。我远远地看到觉得气不过,挽起袖子就要去理论一下,马上被同学们给拽走了。也是另外一个大学同学考到这里的研究生,先当班主任。在校园里,碰到他班里的学生被流氓欺负,上去就把那流氓给收拾了。他原来是校武术队的,再加上一身正气,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班里的学生问他怕不怕报复,他就把那学生教训了一番。这人后来担任大学的团委书记,因为六四时保护了许多学生领袖,听说结局不太好。

在这段时间里,我没有固定的课程安排,除了找点出国资料,就是乱听课。有一次去听大一生物课,是生物系主任上课。课堂里挤得满满的,还有很多人站在门口听课。系主任来晚了几分钟,一进门就破口大骂。说中科院领导某某太霸道,自己不信特异功能,还不让别人讲,在报纸上发表大批判文章,是学阀。整整讲了半堂课。我一问旁边的同学,原来此君是特异功能现象的推崇者。

因为要出国,找来撮合女朋友的说客也很多。我预料自己在北京一下呆不长,命里注定在北京不会有什么艳遇,所以都给回绝了。主要原因还在于,原来在大学里,还有一个牵挂我而我也牵挂她的MM。她是学校的子弟,学校老师都很熟。有一次,我和田径队的老师说起在图书馆书包被偷的事,她正好在旁边,听了我不紧不慢从容的叙述,很受感染。她专注率真的神情,也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后,在图书馆,教学楼,经常可以碰到她。慢慢地,就有了后来的牵挂。她父母都是学者,双双去国外进修。我的第一篇翻译的科学文献,经她老爸修改得以发表,从而拿到今生第一笔也是唯一的一笔稿费。

出国培训的通知书来了,回上海。我将近两个月闲散的等待生活结束了。骑着自行车在北京满街跑的日子结束了,每天晚上吃玉米粥的日子结束了,也不用担心要不要和北京的小流氓干一架了。北京这一圈,没有艳遇,没有波折,简历中平添了一段历史,也值了。

我又要回到母校的城市,来到牵挂我的人旁边。后面还有多少这样等待的时光呢?出国的幻想还要等多长时间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