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约会是在一周后,他穿着破牛仔,米色风衣,黑色套头衫,看上去像个英俊的小男孩,M说:“很可爱,那天看你像25,今天像15了。”他说:“你不喜欢吗?我回去换。”M说:“不用了,不用了,你再打扮下去,我怎么混?”对方带她开车载着两辆自行车到公园里一起骑车,还是那种用最快速度一圈一圈绕,突破自己极限的那种,M差点疯了,想:“你有没有搞错,简直是没事找事,我是中国人,看见自行车就恶心。”不过还是强颜欢笑的骑了上去,慢吞吞的绕圈,虽然说是冬天,但也有27,8度的样子,她好几次都想扔了自行车,开车回家躺着。但还是咬牙坚持着等对方玩够了,还强迫自己挤出笑脸,说:真有意思。太好玩了。他对M的表现很满意,故意冲公园里的小鸟说:“I think she is fantastic,isn’t she?”
回到家M跟我国际长途说:“为了泡个男人,说这样的谎,真不好意思。怕被拆穿。”
我说:“这跟找工作一个道理,简历上都把自己夸成朵花,等签了合同,发现有出入也已经晚了。我简历里还说自己FLUNT ENGLISH AND ARBIC呢。怕什么。”
“什么?你英语就写了个FLUNT?”
我说:“都已经FLUNT了,还要怎样?”
她说:“我写的是 same as native speaker。对了,你知道板球吗?”
“棒球,知道啊。”
“不是棒球,CRICKET。板球。”
“在国外公园里见人玩过,和棒球一样打一棍子,一群人来回瞎跑。死活看不明白。”
“哎,混血眼中的我酷爱看板球赛,还是健身狂人,一天两小时,风雨无阻。同时热爱潜水,跳伞,帆船,正在为攀登乞力马扎罗做准备。。。。”
“这个牛吹的太大发了,没法收场。”
还好,他们不是天天约会,每次见他回来M都要在家躺一天。有时候她想何必呢,为了谈这个完全不靠谱的恋爱这么折腾自己。但每次和他出门看见其他女孩艳羡的眼神,她就觉得再苦也值得。他不但长的比M漂亮,品位也比她强,喜欢PHILLIP LIM 和 victor *rolf 一贯的闷骚,比如白色衬衫,却隐隐绣着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或者鞋底印着美杜莎图案,爱穿橙色,绿色的裤子等等,别的男人穿早被乱棍打死了,但他就驾驭的非常好。
正因为他们都是对亲密无间关系恐惧的那类人,反而相处的很好,他们从来不一起过夜,不随意更改计划,不搞突然袭击。不追问对方的生活轨迹。两人在各自的世界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交集的念头。但丁对地狱的描述是:close but without intimacy!其实有的人就是不喜欢合而为一的所谓亲密。如果两个人水乳交融到彼此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对他们来说是恐惧的不可忍受的。他的朋友很多,都是那种爱好多多,每天工作后忙不完的活动和交际,兴致勃勃的活着没有时间失落,伤感的那种人。只有偶尔M会在半夜接到他的抱怨电话,说自己如何孤独,希望有人在乎他等等。但第二天他又被世界的精彩吸引,仿佛昨夜的感触仅仅是酒后胡言。
‘
回到上海没多久,小法国还拉着M回了一趟法国见他的母亲。M一直以为他肯定是在移民区拮据的长大的,谁知道他家是在PARIS边上的中产聚居地—Rambouillet他的妈妈和祖父母住一起,祖父曾经是法航的PILOT,脾气非常暴躁,从小法国懂事起就卧床生病。妈妈和祖母关系异常的亲密,几乎是相依为命,完全忽略了祖父。没有任何人提到过小法国的爸爸,M知道法国人的作派,爱的时候疯狂到年龄,国籍,地位都不是问题,不爱了马上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他的妈妈再也没有结过婚,估计是被伤透了心。小法国被两代女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是她们生命的全部意义。M从那个时候开始意识到他永远都是她们的小宝贝,这辈子是不可能成长为男人的。而且明白了为什么小法国会选择自己:幸福家庭长大的人对从非正常家庭长大的人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会给他们一种错觉,以为对方是带领自己奔向幸福终点的途径。M觉得将来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的关键人物就是自己了,靠身边这些WEAK AND CONFUSED的丈夫和亲人是不行的,她决定不错过孩子的成长,在家休息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