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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评书播讲:《中国刑侦一号案》作者:牛伯成 1——38章(完)(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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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评书播讲:《中国刑侦一号案》作者:牛伯成 1——38章(完)(转贴)   
安普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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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衔: 海归元勋

头衔: 海归元勋
声望: 大师
性别: 性别:男
加入时间: 2004/02/21
文章: 26038
来自: 中国美国的飞机上
海归分: 4196257





文章标题: 评书播讲:《中国刑侦一号案》作者:牛伯成 1——38章(完)(转贴) (32896 reads)      时间: 2006-9-23 周六, 18:08   

作者:安普若海归茶馆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中国刑侦一号案》作者:牛伯成 1——38章(完)



   一、电厂武警战士和装甲兵司令部哨兵遭袭击

  1996年3月31日至4月22日,北京市连续发生袭击解放军哨兵、袭击
人民警察的恶性案件,震惊了北京市公安局,震惊了国家公安部,引起了党中央、
国务院、中央军委的高度重视。

  一、电厂武警战士和装甲兵司令部哨兵遭袭击

  1996年3月31日晚上,石景山高井热电厂像平日一样,厂区里非常宁静。

  晚上21点40分,值勤的武警战士范龙泽接电厂西大门岗。与他同时换岗的
还有战友杨志明。杨志明负责电厂的内部巡逻。在西大门岗亭值勤的只有范龙泽一
个人。范龙泽接过上一班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和子弹袋,扎好。子弹袋是空的,
枪里也是空的。按照纪律,哨兵值勤不带子弹。这时,他听到岗亭里的电话响。电
话是支队长打过来的,例行公事,询问哨兵位上有无反常情况。他报告说,一切正
常。

  放下电话,范龙泽提着枪走出岗亭。大门外没有情况。他转过身,向厂内的方
向走了几步。不远处是备件库的夹道口。那儿伫立着几根粗大的暖气管道。他恍惚
看到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消失了。

  当他走过来时,黑影在暖气管道底下仰望着他,并不慌张。范龙泽朝远处看看,
并没发现异常,返了回去。

  电厂大墙很高,那条黑影是从东边翻高墙进来的。他在电厂外选择了一处靠近
大墙的屋顶,从那里爬上高墙。跳下来后,他沿着墙根的暗影,迂回着向西大门靠
近,选择了这个离哨位不到20米的夹道口,隐藏下来。黑影没携带武器,只带了
一只大号手电筒。

  范龙泽没有想到,他自己会成为袭击的目标。他今天胃口不好,腹胀,肚子一
阵阵疼得厉害。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就在他返回哨位后不久,胃里向上翻,他紧跑
两步,蹲下,呕吐起来。

  夹道内的黑影认定这是个极好时机,回身走到备件库,从一个木箱上抓到一根
粗铁棍,迅速回到夹道口。

  哨兵范龙泽仍蹲在原地,呕吐不止。

  黑影悄悄从他身后走来,恶狠狠地举起了铁棍。

  范龙泽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头上血流如注,染红了岗亭前的水
泥台阶。

  黑影迅速从他的怀里抽走了“五六”式步枪,打开大铁门上的侧小门,跑出电
厂。

  三分钟之后范龙泽醒过来,挣扎着走进岗亭向中队报警:“我是西大门哨兵,
我遭到了袭击……”

  中队长迅速带领武警战士赶到现场,问明情况,向大门外追击。

  那条黑影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行凶用的粗铁棍斜躺在距岗亭不远的地面上。它是备件库里的备料,上面没留
下指纹。

  岗亭内的电话、登记簿、手电、灭火器等均未翻动,范龙泽值勤用的“五六”
式半自动步枪被抢劫,枪号为9227359。

  范龙泽马上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装甲兵司令部留守处的位置在石景山区金王府附近,距西山八大处不远,周围
有矮山和松林环绕,风景优美。

  4月7日晚上21时30分,哨兵余启明接戴少伟的班。余启明是四川省巫山
县人,身体结实,爱好运动。他的上哨时间为晚21点半至23点半,两个小时。
在哨位上,他没发现可疑情况。

  23点15分,余启明准备去哨岗。这时候有几名外出人员骑自行车进院,他
做了登记,然后进营房叫醒下一班的哨兵尚国玺,又返回哨位。等待接岗时,他在
院内运动了几下,然后走到大门外。

  余启明走到距小松林最近处向后转。这时他的位置是面对岗亭,背向松林。刚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砰”的一声,像打枪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他身后。他感
觉到子弹从身后射过来,并看到子弹穿越他的身体射到岗亭上,迸出了火花,一块
砖头掉了下来。他觉得他中弹了,但不知道子弹打在什么部位。他还能跑。他喊了
一声,立刻朝大门里边跑去。这时又听见一声枪响,并再次看到前边的铁栅栏上冒
出火花。这次他感到自己的右臂被击中,木胀胀的。所幸他没有倒下,坚持着一直
跑到大门里边,跑回营房。营房里的战友敖祥军被惊醒,问:“你这是怎么了?”他
捂着手臂说:“我中弹了,被打了两枪。”敖祥军没弄明白,追问:“谁开的枪?”
余启明说:“我也不知道。”敌情来得突然,敖祥军、徐健几个战士立刻起身,摸
到大门口。

  余启明因抢救及时脱离了危险。

  余启明回忆不起值班时有什么异常,直到被击中,他也只听到枪声,看到子弹
打在岗亭和铁栅栏上溅起的火花,他根本就没看见开枪的人。开枪的地方很近,仿
佛是从松林里射出来的。

  但那里没有人,至少他没看到有人。
二、凌晨,又发生两起枪案

  4月8日深夜,北京市石景山公安分局防暴大队的巡逻车在本辖区执行巡逻任
务。车上有6名巡警,携带着微型自动步枪和五四式手枪。他们是:巡逻分队长孟
彬,巡警杨斌、姜书启、王炜、肖远和王建庆。值勤时间为晚上8点至次日早晨8
点。

  姜书启驾车。午夜前,他们在八角街绕了一圈,在12点15分左右,驶到石
景山高科技园区石兴大厦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这时有一辆宝石蓝色面包车,逆行
从斗源饭庄方向开过来。对方行车速度很慢,车身左右摇摆,有司机酒后驾车之嫌。
他们决定拦截该车进行盘查。

  然而,当对方看到警车之后,立即刹住,在路面上打个回头,速度突然加快,
企图逃脱。

  巡逻车迅速追上去,并很快超过面包车,把它逼在距路口不远的便道旁。巡逻
车在面包车左侧大约三米的地方停下来。巡警孟彬、肖远、王建庆三人提着自动步
枪相继下车,准备盘查。

  面包车的右后门突然拉开,一条黑影蹿出来———这时肖远站在巡逻车后门的
位置,王建庆站在前驾驶的位置,孟彬站在中间。对方刚一下车,枪就响了。下车
的三名警察全部被击倒。

  那条黑影继续开枪射击,边打边退,向东边逃去。

  巡逻车车身连中两枪,留下横向排列分布均匀的四个弹孔。

  持枪的黑影一边射击,一跃一跃地向东逃窜。那辆宝石蓝面包车突然启动,加
大油门朝西开去。一车一人,逃向相反的方向。

  分队队长孟彬忍着伤痛用步话机向分局报案,杨斌和王炜检查几位战友的受伤
情况。孟彬分队长撑着一条腿,站在路口拦车,运送伤势严重的王建庆,其余人在
出事现场等待援兵。

  “4·07”案现场,警方在装甲兵司令部留守处大门外的松林内,发现持枪
人潜伏的痕迹。在距哨位35米的松树下,提取到可疑足迹一枚。在附近的草地上,
找到7.62毫米步机枪弹壳两枚,弹底标识为75-81。在岗亭外的砖墙、铁
栅栏附近,找到弹头碎片。

  “4·08”案现场,犯罪分子逃跑距离较长。在犯罪分子下车后和逃跑途中,
共开了9枪。警方在现场提取到8枚7.62毫米步机枪弹壳,弹底标识均为75
-81。在其逃跑路线上发现1枚遗留的未发射子弹,弹底标识与提取的弹壳相同。
在其翻越的墙头上提取到微量血迹(墙上有玻璃碴)。两处现场提取的弹壳,经公安
技术部门鉴定,歹徒使用的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与高井电厂被抢劫的枪支枪
种相同。两处现场的子弹,发自同一支步枪。

  半个月后,罪恶的枪声又在北京市丰台区的八一射击场响起。4月22日凌晨
1时45分,某团七连哨兵张海峰、郭占平在值勤时听到军体大队管理处院东有放
爆竹的声音,未能辨清是否是枪声。

  2点40分,军体大队公务员靳先国在值班室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打电话的人
是男性,从声音上判断大约30-40岁。对方先问靳先国的姓名,然后说:“大
门口出事了,有人被打死了。你赶紧向领导报告,快一点带人过来。”

  靳先国拿着听筒问:“喂,喂,你是谁?”

  对方已把电话挂断。

  靳先国感到事情严重,马上打电话给军体大队代理协理员陈采良、代理军务参
谋胡春利,一字不落地报告了匿名电话的内容。陈采良、胡春利立即带人赶到大门
口,发现哨兵赵长文遭到枪击,已经死亡。

  经法医解剖,赵长文身中两枪,均为枪弹贯通伤。死亡原因为失血性休克。对
现场提取的7.62毫米步机弹进行鉴定,与日前“4·07”、“4·08”案
件同出自一支步枪。哨兵身上携带的手枪枪套连同空弹夹去向不明。

  给靳先国打匿名电话的是军体大队院内居住的一名职工。凌晨,他还没入睡,
在宿舍听到外边有枪声。他长年在靶场工作,对枪声是很熟悉的,不可能听错。而
且,枪响的地方应该在大门附近。他知道大门值勤哨兵只背着空枪套,里边并没有
枪———那么,这枪是谁打的呢?出去看看,很可能有危险;不去看看他又不放心。
坐在床边,连着抽了几支烟,他还是决定骑自行车兜一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门内侧躺着一名战士,已经被枪打死了。

  他先在哨兵值班室给大队打电话,没打通,返回宿舍再次打电话时没透露自己
的姓名。

  几分钟之后,他从宿舍的窗口看到大门处聚拢了许多人,这才熄灯睡觉。第二
天,他如实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反映给了保卫部。

   三、现场,现场,现场

  “3·31”高井电厂袭击武警抢劫枪支案件发生后,北京市公安局成立“3
·31”案件专案组,随即开展工作。

  “3·31”现场犯罪分子遗留的物证痕迹不多,行凶的铁棍系现场采集,上
边未留指纹。公安人员对电厂内部因素做了广泛的调查,并一一排除。专案组作出
此案为外部人员作案的结论,并在以下几个问题上达成共识:

  一、犯罪分子有备而来,犯罪目标明确;

  二、对作案现场及周围环境熟悉;

  三、身体强健,有较强的奔跑能力和攀登能力;

  四、不是初犯,有用铁棒等钝器袭击头部的习惯动作。

  由于犯罪分子抢走了枪支而没抢到子弹,对于犯罪分子下一步将如何动作,专
案组做了多种设想,密切注视着事态发展。

  果然,一周后便连续发生了“4·07”、“4·08”案件。

  “4·07”案与“3·31”案在时间上有承接性,“3·31”案中被抢
劫的是“五六”式步枪,“4·07”案出现了“五六”式步枪,在使用武器上有
内在的因果联系。同时,两案均发生在石景山区,且袭击目标一致,都指向部队的
值勤哨兵。

  “4·08”案显然是“4·07”案的延续,犯罪分子袭击装甲兵司令部留
守处后,在撤离途中与警方巡逻车遭遇,双方发生枪战。两案发案时间前后只差一
小时,犯罪分子使用的枪支相同,案发地点恰在犯罪分子自“4·07”现场返回
的路上,两案的衔接十分自然。

  “4·08”现场不仅为我们提供了子弹等物证线索,现场还出现过一辆宝石
蓝色面包车。这辆面包车从一开始就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石景山公安分局迅速
布置警力,对本地区所有蓝色面包车司机进行调查,寻找车源。

  在强大的外部压力和内心压力下,第三天,面包车司机来到派出所主动交代了
当天的事情经过。

  司机讲述的过程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我驾车在高科技园区附近转悠,遇到一个高个子男人拦车。我问他
去哪?他说去337路汽车总站。我让他上了车。上车时,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样东
西,有两尺多长,挺显眼的。我问他:“您拿的什么?”他说:“打家具的木板儿。”
当时我试探地说:“前边戒严了,要查身分证。”他立刻改了口,说:“要不就去
古城地铁站吧。”我出来就是想多挣俩钱儿,便说:“去古城地铁20块钱。”他
说:“行。”我看他拿出钱后才掉头。

  掉头的时候前边来了辆警车,开始我没太在意。可刚开到十字路口,警车就追
上了我的车。我看见车上坐满了警察,都拿着枪。

  我车上的那个人说:“你赶紧停。”同时还拉右边的车门。我的车门不好使,
拉两三下才拉开。这时警察已经下了车。那人也下了车。

  他刚下去我就听见“砰砰砰”几声枪响,像放炮一样。接着就见那些警察都趴
在地上,警车的边门上一下下地直冒火星子。

  我吓坏了,先是双手抱头伏在方向盘上,听着枪声不那么密了,我抬头看看路
面,挂上挡就朝西边猛开,后面的车门都没来得及关。

  驶出开发区,往西开进郎川村,顺着河西的土路一直朝前奔。我听后边没动静
了才敢回头看。这时我发现后车厢里有块红色旧毛毡提兜,是那个乘车人留下的。
我顺手就把它扔到了车外边。

  又开了一段路,我回过味来,拐了个弯,顺着311路朝南开。在路口遇到警
察查车,他们看了我的驾驶证和行驶证,见车里没人,就放我回家了……

  司机向警方证实:歹徒只身一人,高个子,大约有1.78米。

  石景山分局刑警大队根据面包车司机提供的线索,在郎川村一带进行了深入的
调查访问,寻找那块红色旧毛毡提兜。但那块毛毡仿佛钻入地下,始终没有找到。

  但“4·08”现场至少还给我们提供了如下情况:

  对方有高超稳定的射击技术,对军用武器熟悉,从持枪和跳跃的姿势上看,很
像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据此,专案组认为:犯罪分子可能是受过警方打击的累犯,
可能有过服役史,或接受过军事训练,有接触军用武器的经历。

  “4·22”现场也证明了嫌疑人枪法的准确,且手段极其残忍。

  犯罪分子在这4起案件中侵犯的对象都是现役军人,作案目标都是为了抢夺武
器。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续作案?犯罪分子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是出于政
治目的,还是经济目的?是为报复社会,制造混乱,还是另有企图?这完全是个悬而
未决的问题。

  犯罪分子3月31日在高井电厂抢到的是一支空枪,在此之后,突然出现了弹
底标识为75-81的大量子弹。他的子弹,又是从哪里获取的呢?

   四、北京市全力侦破案件


  北京市公安局“3·31”案件专案组提出三项果断措施。首先,专案组通过
对几起案件相互关系的分析,得出如下认识:

  几起案件相距时间不长。第一起案件,犯罪分子抢夺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
枪;第二起案件,犯罪分子使用抢劫的步枪袭击装甲兵司令部哨兵,抢夺手枪未能
得逞;第四起案件,犯罪分子打死八一射击场哨兵,抢走空枪套,其抢夺手枪的目
的仍未得逞。因此,不能排除其以同样方法继续作案的可能性。

  基于此种分析,专案组制定了“抓现行”的工作方案。专案组在石景山巡逻支
队设立指挥部,组织了100多名精干警力,分成若干小组,配备好火力、防弹装
备和夜视装备,每天晚上启动,在北京西部所有部队驻地的哨位附近布控蹲堵。哨
兵为军营站岗。我们的刑警暗中为哨兵站岗。在重点哨位布网守候的同时,指挥部
还安排了武装机动车辆在这一地区巡游,以备突然事件发生。

  第二项重点工作,查子弹。子弹,始终是一个谜。

  犯罪分子在抢枪之前,就存有充足的子弹,或者有获取子弹的办法和渠道。从
几起案件现场所提取的弹壳、弹头上看,犯罪分子所使用的子弹的弹底标识都是7
5-81。这说明他获取子弹的途径比较单一。

  在这项工作中,专案组得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大力支持。他们查访了兵器部,
一批批地查找该批号子弹的生产日期和配备区域。终于查清了这批子弹的来龙去脉。
这批子弹生产于文革后期,由河南某兵工厂制造,主要配备给南京军区和兰州军区。
南京军区所配备的这批子弹没有下发到部队;而兰州军区的这批子弹主要分发给了
新疆的阿克苏、吐鲁番、石河子、奎屯等地区。

  这是本案第一次涉及到新疆。

  专案组立即派人到新疆了解子弹管理情况,但因子弹数量过大,分布面广,且
下发时间长,无法进一步划定核查范围。

  第三项重点工作,是确定犯罪嫌疑人的活动地区和落脚点。

  面包车司机是几起案件中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因此专案组十分重

  视对他与犯罪嫌疑人短暂接触过程的挖掘工作。其中,卓有成效的是对犯罪嫌
疑人口音的确定。

  专案组请来语言专家,把面包车司机与犯罪嫌疑人的对话反复进行分析。双方
在车上只说了几句话,一共27个字。其中最具典型意义的是犯罪嫌疑人所说的
“木板儿”这一句。专家们反复推敲后认定,对方所操的是北京地方话而不是普通
话。这有重大意义,由此可确定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北京市人,而不是外地人。

  专案组认为,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范围及居住地在石景山区之内(另一起案件发
生在丰台西部,距石景山区并不远,而且交通方便),其中“重中之重”,应该在
337路汽车总站附近。专案组明确了侦查范围,决定在337路汽车总站周围5
公里范围内,挨门逐户,进行地毯式排查。

  然而,经过长时间的工作,并没摸出有价值的侦查线索。

  由此,“3·31”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被披上了越来越浓郁的神秘色彩。传
闻中他被描绘得能够飞檐走壁,作案时忽来忽去,遇事反应之快,动作之迅速,逃
匿之巧妙,均非常人所能想象。又一说法,对方枪法神奇,与警方遭遇时,子弹仿
佛长了眼睛,凡拿枪的都被击中手腕,凡追击者都被打伤腿,而且弹无虚发。虽然
事实与传闻有很大的差别,但对方枪法精湛是毋庸置疑的。

  现场勘查和现场访查都在昭示着一个方向,使你在判断上形成一个无论如何也
无法摆脱的递进式四重推理:

  案犯可能是复员军人;

  案犯可能是复员军人中的特种兵;

  案犯可能是特种兵中的特等射手;

  案犯可能是符合上述条件的参加过越战的人员。

  这使我们的侦破工作兜了一个大圈,直到最后,你也不能完全排除它。这是由
现场的特点决定的,现场特征就是这样的一个导向,否则你将无法解释———所有
另外的解释反而都是不科学的。

  通过对4起案件所获得的线索的综合分析,专案组对犯罪分子做出了如下刻画:

  犯罪分子身高在1.74米以上,年龄30-40岁之间,身体健壮,北京市
人,住地(落脚点)在石景山区模式口337公共汽车总站附近,有参军史或者服
刑史,有接触军事武器的经历。他单独作案,目标是袭击军人哨兵,手段残忍,手
中有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五、一个幽灵,回到北京

  时间倒推到1996年3月12日,白宝山的身上带着“释放证书”,盖着朱
红的印章———

  白宝山,39岁,北京市人,原籍河北省徐水县,因抢劫、盗窃罪,1983
年9月9日判处有期徒刑14年,剥夺政治权利2年,现裁定释放。

  签发单位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石河子新安监狱。

  签发日期:1996年3月7日。

  不能说白宝山一回到北京就想犯罪,就想抢劫武器去杀人———事情并不是这
样的。

  两年后的1998年3月,当白宝山站在法庭上做他的最后陈述时说:“我出
来并没想重新犯罪,我给自己设计了两条道路,如果我能够正常地生活下去,我就
不再犯罪;如果不能,我就去抢。”

  下午,白宝山携带笨重的行李,穿着一身绿军服———那是在石河子军人服务
社购买的,风尘仆仆地回到他住过的老屋,北辛安的两间平房。这里本来是他和妻
子及一对双胞胎儿女共同生活的家。他被判刑后,妻子已跟他离婚,带着两个孩子
改嫁他人。白宝山离开时,大弟还没结婚。现在大弟、弟媳和他们的女儿住在这里。
白宝山推开房门,大弟和弟妹还没下班,屋里只有10岁的侄女在写作业。他与侄
女从未见过面。白宝山叫出侄女的小名———他是从大弟的来信中得知的,并做了
自我介绍。他没在大弟家久留,仍背着他的行李,让侄女带路,找到父母的新居—
——北京模式口居民区的一处单元房。

  见面是尴尬的,这一点白宝山早有预料。无论如何,他是从大西北回来了。然
而,他的归来,也给家中带来了许多麻烦。住房是首当其冲的问题。最初几日,先
住母亲家,将来再从长计议。生活出路也是个问题。他没有钱。他还没办户口,也
就无法找事干,一时没有生活来源。母亲周济他一些钱。大弟也常塞些钱给他,供
他日常花销。

  白宝山打算做点小买卖,还打算学开车———但这都需要他先把户口落下来。

  1957年,白宝山出生于一个工人家庭,父母都是首都钢铁公司的职工。他
3岁那年,父亲病逝。母亲一人靠工资养活他的两个姐姐、他和刚满周岁的大弟4
个孩子。因贫困所迫,母亲不得不把他送到徐水老家。直到1971年,白宝山1
3岁的时候,才返回北京。此时母亲已经改嫁,继父姓梁,也是首钢工人。母亲和
继父已生下了小弟。小时候,白宝山没受到良好的教育。在农村,家里没钱上学。
回到城市,13岁的白宝山与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孩子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上一年级,
这使他的自尊心受到很大伤害。上到小学三年级时,他便辍了学。辍学后,白宝山
很早就参加了工作,开始在一家街办的酱菜厂当临时工,那年他仅16岁。后来,
到1976年,他18岁的时候,正式被石景山区第一电碳厂录用,成为一名装卸
工。

  在工厂期间,他几乎没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因为他不爱说话,许多工友对他都
毫无了解。厂里民兵搞训练,白宝山参加过一次实弹射击,用“五六”式半自动步
枪打靶,每人打3发子弹,他居然打了个优秀。那次之后,白宝山千方百计向亲戚
借到一支气枪,下了班就背着枪到附近的林子里去转悠,打鸟。一年之后,他的枪
法练得极准,15-20米内,枪响鸟落,弹无虚发。同时,他的残忍性也有所表
露,夜里他不睡觉,用气枪瞄着打老鼠,一枪能把跑着的小老鼠打进墙角里。

  孤独的人未必心理不正常,只是他们不喜欢交流。当然,孤独并不决定一个人
走什么道路,不过孤独的人可能比开朗的人危险。如果白宝山能走正道,或许他能
成为射击高手,说不定能获得奥运金牌,但他偏偏走上了另一条罪恶的路。

  白宝山23岁结婚,妻子是本厂女工,也姓白。一年后,他们生下一双儿女,
龙凤胎。白宝山的家庭生活非常贫困,不能说贫困一定导致犯罪,但贫困对白宝山
的心灵的确产生了无法排除的负面影响。加上他的独来独往,加上他无论白天黑夜
喜欢四处游荡,加上他的“蔫大胆”,加上他排斥外界的阴暗心理,加上周围“坏
孩子”的影响———盗窃的事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开始是小偷小摸,渐渐发展到偷人家院里的自行车,勾结邻居家的孩子,结伙
入户行窃,潜入工厂盗窃生产原料和成品……他心中的黑暗领地扩大了,但他“顾
家”的意识并没泯灭。他的盗窃行为触犯了法律,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直至刑
满获释,完成了他前半程的人生道路。

  白宝山回到北京,已经跟10几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小偷小摸的事是不打算
干了,做什么他还要再想一想。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先把户口落下来,办理好身
分证等手续,然后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现在的白宝山应该说存在着多种可能性,犯罪,并不是他惟一的出路。

   六、户口、程序和它的负面效应

  据白宝山交代,他第一次来到派出所,是由大弟陪同一起来的。

  见到负责户籍工作的片警,他呈上释放证和有关材料。释放证上标着这样一行
字:“本人必须在3月24日前将本证明书送达北京市石景山区×××派出所,办
理户口登记手续。”这位片警正忙着其他事情,晾了他一阵,口气冰冷地说:“户
口马上办可办不了,起码要等半年。”白宝山口吃,一着急就更口吃,他结巴着顶
撞了一句:“我有释放证,为……为什么还要再等半年?”片警听着不舒服,慢悠
悠地说:“你要是这样讲话,那就再等两年。”

  白宝山受到深深的刺激,一种愤懑、一种敌意,甚至一种仇恨意识,立刻从心
底翻了上来。在此之后,他一遍遍地跑派出所,开证明,冲洗照片,填写表格。事
情果然像片警所说的一样,被一次次地向后推延。白宝山的户口问题,始终没有得
到解决。

  关于白宝山申报户口的问题,有关部门做过调查。派出所原负责该片的那位片
警说:“1996年3月,白宝山持释放证来我所办理户口,我要他写出书面申请,
交一寸免冠照片,4月份交来,因照片不符合规定,要他补照。几天后重新交上来
之后,我对其进行入户调查走访,多次上门,白宝山均未在家。5月,白宝山的姐
姐称他已上外地。11月,我把白宝山的户口事宜转交给新任外勤民警小吕。”字
里行间,都是秉公办事。那么,白宝山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呢?

  新任民警小吕接手后,曾去白家访问,白宝山外出未归。1996年12月派
出所核查户口,小吕在白家见到了白宝山,与本人做了谈话,访问了周围群众,掌
握了基本情况。1997年3月向上申报时,再次到白宝山家回访。白宝山的大弟
说,他已去了外地。白宝山的户口于1997年8月25日由北京市公安局批准入
户。

  在给白宝山办理户口的一年半时间里,白宝山作案10余起,杀害15人,而
他的户口批准日,恰好是白宝山做最后一案,杀掉同伙的前一天。白宝山的户口办
下来了,距注销它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发人深省的讽刺。

  在法庭上,白宝山一遍遍地强调,他之所以重新犯罪,就是因为派出所不给上
户口。“不给我办户口,就是不让我生活。我只能去抢。我认为,派出所故意刁难
我。”

  不久之后,北京石景山模式口后边的小山上,时常出现一个穿着绿军服的高个
子男人。他在山道上锻炼跑步,在一些军事机关驻地的周围潜伏下来,静静地观察
———他在小心翼翼地选择着他的目标。

  白宝山出狱时为自己设计了两条道路,回北京不到一个月,他就认为第一条道
路已被堵死,他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他要抢劫武器,在他仇恨的意识里,抢到武器
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死那个片警。

  在一个月内连续不断袭击军人哨兵的犯罪分子正是白宝山。

  3月31日晚上,白宝山跳墙进入电厂,并没想当天动手,他是来踩点的。但
他遇到了好机会———值勤哨兵身体不适,蹲在地上呕吐。这使他轻而易举就得了
手。

  搞到枪,白宝山反而冷静下来。他想,杀掉那个片警,他的户口问题也解决不
了,还会暴露他自己,那就不如先干点别的。“五六”式步枪目标大,不好隐藏。
他便在附近的山上挖了个洞,把步枪埋了起来。有了枪白宝山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但长枪携带不方便,白宝山打算利用长枪再搞短枪。于是他袭击了装甲兵司令部留
守处的哨兵,但他不知道哨兵背着的是空枪套,里边并没有装枪。在逃跑时,又与
突然出现的巡逻警车发生枪战。

  这次遭遇战后,白宝山停止了在石景山区再次作案的企图,但他并没放弃“搞
短枪”的目标。

  白宝山二姐在房山县某农场工作,他看望二姐的途中经过八一射击场,偶然发
现这里的哨兵佩带着短枪。于是就发生了“4·22”枪案。

  枪案发生后,他来到母亲家,这时他已不住母亲家,母亲为他租了间小房,白
宝山单独住在外边。这样,家人就更不知道他晚上都在做什么。

  白宝山连续作了4案,都逃避开警方的打击。他并不把杀人当回事,毫不顾及
他所造成的后果。他多次开枪,打死打伤军人和警察。

  除了与巡警交火是一场遭遇战,其余全都是他有预谋地在进攻。

  白宝山已成为一个冷血动物,一部血腥的杀人机器。他的残忍性就在于:当他
确定了某一攻击目标之后,无论是谁阻碍了他,他都要把对方在肉体上消灭掉。

   七、报复心理的形成与预谋犯罪

  任何人走向犯罪都有着外部和内部的原因。白宝山返京后不到一个月就重新作
案,50天内连作4案,打死哨兵1人,打伤军警人员6人,除了他反复强调的户
口问题外,当然有着他自身的更深层的根源。

  早年因盗窃,他被判刑。这造成他的家庭破裂,妻子与他离婚,儿女也跟着受
牵连。他认为前罪判得过重,这影响到他的整个前程。他把这笔“账”记到法律和
社会的头上。

  按照白宝山的说法,他仅仅因为盗窃了人家几件衣服,就被判了4年徒刑。在
服刑期间,被揭发出另一件事:他因喂鸽子,入院盗窃人家一书包玉米,被主家发
现,追出来,他用木棍打了对方头部一下———结果,他因抢劫罪被加判了有期徒
刑10年。

  这件事他始终装在心里,成为其报复社会的理由之一。

  我仔细阅读过有关方面的材料,应该说,北京市两家初级人民法院当年对白宝
山的量刑应该说是恰当的。1982年前后,社会平均生活水平很低,多数公职人
员月薪只有几十元人民币,白宝山的盗窃数额不菲。他多次与同伙入户盗窃,性质
恶劣。而在刑法上,对盗窃罪与抢劫罪的区别有着明确的规定,持械行凶,抢夺他
人财产,伤害他人身体,以抢劫罪判刑是完全正确的。

  但白宝山并不这样想,他从自身的私利出发,认为法律对他不公平。这种思想
在他漫长的服刑过程中,在他承受离婚等人生打击时,不断得到加强。

  白宝山是一个报复心理极重的人,1998年3月,白宝山在法庭上曾相当清
晰地表述过他在狱中产生的报复思想。他说:“我想过了,法律这样判我,我服刑
出来,就去杀人,杀死那些受法律保护的人。如果法律判我20年,我出来杀成年
人;如果法律判我无期(徒刑),减刑后我出来年纪大了,没能力杀成年人了,我
就杀孩子,到幼儿园去杀,能杀多少杀多少,直到杀不动为止……”

  1991年,也就是在宣武区人民法院宣判加刑的5年之后,白宝山被遣送到
大西北,在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服刑。大约在1992年间,白宝山接到当时仅1
0岁的女儿的一封来信。女儿在信中向他诉苦。跟白宝山一起服刑的同监犯人李清
亮(化名)说,白宝山接到女儿来信,情绪极不正常。后来白宝山把这封信拿给李
清亮看,当着李清亮的面痛哭了一场,发誓说:“我出去之后,一定要弄到300
万(元),给我的两个孩子买房子,每人买一辆奔驰车,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能
比别(的有钱)人差。”

  李清亮比白宝山年长,人性不错,有见识,服刑前曾在北京某军事单位供职,
懂得枪械知识。与白宝山要好的还有两人,一个叫吴子明,一个叫小蛋子(化名),
他们都是本地人。吴子明对白宝山非常佩服,小蛋子曾跟白宝山住一个监号,他对
小蛋子格外照顾,两人是另一种友谊。

  在监狱里,白宝山着手做着各项准备工作。

  他知道,要作大案,没有文化知识是不行的。小时候他不肯读书,进了监狱却
卧薪尝胆,坚持把文化课学下来,达到了能读书能看报的水平。

  这时的白宝山在外表看来很老实、很勤奋,这正是他“立大志”

  的阶段。同时,他开始研究案例。劳动之闲,他常常跟李清亮“探讨”。

  在白宝山“预想”的那些案件里,作为主人公的他,必须有武器。白宝山向往
的不是普通的枪,而是火力猛、威力大又携带方便的枪种。还要有车,有高超的射
击技术和驾驶技术———这都是前期准备的“必要条件”。在监狱里不可能搞到枪,
也无法学习驾驶技术,但他可以学习枪械知识,还可以设法收集子弹。

  新疆的劳改监狱,把犯人分为“收监犯”和“零星犯”两部分。部分零星犯夜
里不收监,又叫外宿犯。他们有单独与外界的农牧民接触的机会。白宝山就是利用
这个条件,趁机“买”到步机枪子弹和手枪子弹,并把它们藏匿起来。弄到子弹,
只解决了他“预谋犯罪”构思中的一个环节,他还要熟悉枪械的性能和使用方法。

  这一点上,他充分利用了服刑前曾在某军事单位工作过的李清亮。据李清亮回
忆,白宝山对各种型号的枪支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求知欲”极强。

  白宝山在监狱里的这些准备工作是在暗中进行的,他利用自己的不善言谈,把
自己伪装起来。在一个时期内,他在监狱里屡受好评。

  1993年初,即白宝山来到大西北的第三年,经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
(即石河子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他被减刑一年。

  但这一切,都是最表面的现象。

   八、犯人李宝玉失踪

  白宝山平时沉默寡语,但他残忍的本性,时而也有流露。一次,他跟管教怄气,
暗地里放火把狱里的草垛烧了。后来———他便开始杀人,在监狱里杀人,他居然
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李宝玉1961年生人,原是北京毛毯厂的工人,因盗窃罪被判刑。傅克军1
963年生人,原是北京灯泡厂工人,1983年因用暴力手段劫持出租车被判刑。
傅克军是独子,家里有四个姐姐。

  李宝玉、傅克军和白宝山一起放牛,3人的关系始终紧张。白宝山“嘴笨”,
不合群,李宝玉、傅克军都瞧不起他。

  大约在1993年夏季的一天,白宝山和傅克军一起放牛,两人发生了口角。
事情本来不大,可白宝山趁傅克军不备,搬起一块大石头,恶狠狠地从背后砸向傅
克军的头顶,顿时砸得鲜血直流。表面看,这是一次偶发事件,其实不然。这是白
宝山报复杀人的一起未遂案件,是他早就蓄谋好的,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的尝试。他
没有达到目的,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感到,石头不行,用石头很难一下把人打
死,需要改用其他方法。事情很快演化成一场普通的殴斗。没经过中队,以白宝山
赔偿傅克军500元人民币在私下里做了了结。

  此后不久———1993年9月,李宝玉却突然失踪了。

  第二天晚上,李宝玉仍没回来。傅克军照样不闻不问。白宝山把李宝玉两天未
归的情况向监狱领导做了汇报。

  狱方对李宝玉失踪事件进行了调查。

  李宝玉并没带走任何东西,他的失踪令人怀疑。况且,李宝玉还有一年就服刑
期满了,按照常理,犯人在这种时候没有特殊理由,是不会逃跑的。虽然存在着许
多疑点,因找不到其他证据,事情最终仍以李宝玉脱逃定案。

  李宝玉因何失踪,最清楚底细的人,莫过于白宝山。

  大约在一周之前,李、白二人发生了争吵。李宝玉擂了白宝山一拳,白宝山没
有还手。李宝玉说:“是爷们儿你也犯把脾气给咱瞧瞧,别净给北京人丢脸。”白
宝山说:“行,你等着,这几天我就犯把脾气给你看……”事情不了了之了。李宝
玉认为白宝山不过是说说而已,他犯脾气能犯到哪儿去?

  白宝山第二天就着手准备。他一声不吭,背着人在牛棚后边挖了一个长宽各一
米,深约两米的土坑,然后,把200元钱塞到牛棚的墙缝里。

  傅克军放牛去了,白宝山来找李宝玉,说:“我的钱藏在牛棚里,抠不出来了。
你帮帮我,弄出来我请客。”李宝玉认为这是白宝山在讨好自己,就跟白宝山走进
了牛棚。他问:“钱在哪儿?”白宝山指了指墙缝。李宝玉低头往里边瞅,钱卷成
一卷,果然在墙缝里,用手指是抠不出来的。他找到半截细铁丝,弯个钩儿,猫腰
帮着白宝山钩钱。

  这时白宝山站在他的身后,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铁锤子,对准李宝玉的后脑就是
一下。李宝玉翻翻白眼,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白宝山抡起铁锤,对准李宝玉的头
部连续又打了四五下。白宝山看李宝玉被打死了,就把他的尸体扛出牛棚,扔进他
事先挖好的土坑里。土坑边上放着一把铁锨,三下五除二,没用半个小时就把李宝
玉的尸体埋好了。

  一切都收拾停当,白宝山坐在牛棚外晒太阳。放牛的傅克军还没回来。

  本来,白宝山想先杀掉傅克军,那次用石头没砸死他,倒先把李宝玉处理掉了。
既然先杀了李宝玉,傅克军就让他再活些日子吧。总不能刚刚“失踪”了李宝玉,
马上又“失踪”个傅克军,那样,他白宝山会担嫌疑的。

  李宝玉失踪案,虽然存在着种种疑点,却没人怀疑到白宝山。白宝山平时不爱
掺和事儿,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杀人呢?

   九、血溅牛房

  1994年3月22日———距李宝玉失踪仅半年,傅克军再次失踪。这次引
起了中队的警觉和重视。

  当时在牛房放牛的共有4人,白宝山、傅克军、秦百川和田守水(此两人为化
名),4人全是北京调犯。3月20日晚上9点钟,秦百川和田守水就回监号了—
——他俩不是外宿犯。当夜,在牛房住的只有白宝山和傅克军两个人。

  21日早晨,秦百川来牛房干活,没看见傅克军。他问白宝山,白宝山说:
“傅克军去团场送牛奶了。”中午,傅克军没回来,但谁也没意识到傅克军会失踪。
这天白天,秦百川发现傅克军的被子褥子枕头都不见了,问白宝山。白宝山说:
“傅克军走时都带走了。”秦百川起了疑心,他想,傅克军去送牛奶,带被子枕头
干什么?田守水也是一大早就过来的,他去打扫牛棚,发现牛棚已收拾干净,地上
还洒了水。白天,监狱的焦中队长过来一次,谈今年承包的事。因傅克军不在,田
守水说:“等克军回来,大家商量商量再定。”到了晚上8点,仍没等到傅克军。
田守水、秦百川一同回了监号。

  到了22日晚上,白宝山才向中队报告说:“傅克军自21日早晨外出,至今
未归。”晚上11点,监狱的魏中队长、焦中队长带领武警把白宝山、秦百川、田
守水3人收监,说:“傅克军跑了,中队要对你们进行审查。”当晚,魏中队长安
排另一名姓唐的犯人住进牛房。夜里,唐某躺在傅克军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觉得有什么气味刺激着他。他伸手在土墙上抹一把,觉得腥乎乎的,打开灯辨认
一番,发现墙上有许多喷射状的污点,像是血迹。再仔细检查,在房子的顶棚上也
发现了同样的污点。他吓坏了,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向中队做了报告。

  事情上报到狱政科和142团场派出所,当天就对牛房进行了检查,墙壁和顶
棚上的点状痕迹,经化验确定是人血(其中夹杂着鸡血),同时,在傅克军的床铺
底下,找到未被带走的700元人民币。有人反映,21日清晨,看见白宝山在院
里烧棉被或大衣那样的物品。此外,中队在牛棚的顶棚上,搜出步机枪子弹和手枪
子弹共95发。

  因出事当天只有白宝山与傅克军两人住在牛房,白宝山自然成了重点嫌疑对象。

  狱政科王永康副科长提审白宝山,审讯工作持续了10几天,白的态度死硬,
只交代了藏匿95发子弹的问题,拒不承认与傅克军失踪有任何瓜葛。劳改中队和
狱政科曾判断傅克军遇害,尸体可能用马匹驮到周围的荒野里掩埋掉了。他们在监
狱周边的可疑地段进行搜索,并动用了警犬,未能发现傅克军的尸体。同时,据监
狱的犯人反映,傅克军跟白宝山的关系时好时坏,两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按说白
宝山不会杀人。

  事实上,傅克军就是被白宝山杀害的,他采用了与杀李宝玉同样的方法。3月
20日深夜,黑暗中白宝山爬了起来。傅克军睡得烂熟,他微微地打着响鼾。白宝
山低着头看他一阵,慢慢地举起了铁榔头,狠狠地砸在傅克军的脑袋上。傅克军长
长地哼了一声,就再没了气息,那身死肉也松垮下来。掩埋傅克军的尸坑已经挖好,
打死傅克军之后,白宝山拿着铁锹出去,又把土坑整理了一遍。再返回牛房,白宝
山吓了一跳。傅克军又起来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木床上。但他反应迟钝,两眼直
瞪瞪的,似乎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宝山的铁榔头又砸过去,因用力
过猛,竟把半个榔头砸进傅克军的脑壳里———这就是造成鲜血四溅的原因。傅克
军再次倒下,鲜血立刻染红了他的被褥和枕头。白宝山没有开灯,他把傅克军的尸
体背出去,埋到坑里———这个土坑是紧贴着牛棚的墙根挖下去的,距墙皮不到半
米远,挖了两米深。处理了尸体他才觉出这事做得有漏洞,他弄出了血,傅克军的
被子、褥子、枕头上到处都是血。他坐了一阵,便把染血的铺盖抱出去,点火焚烧
了,用沙土把灰烬埋了起来。凌晨时分他又在牛棚周围做了卫生,洒上水———这
就是后来田守水看到的情景。

  这次,白宝山的疑点太多,但是,监狱方始终没有寻找到傅克军的尸体,无法
确认他已经死亡。白宝山又态度死硬,拒不认账。监狱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
法给白宝山定罪。两年过去了,傅克军失踪案只能作为“悬案”挂到一旁。

  因傅克军案,白宝山被单独关押了125天,写过保证书后,继续回去放牛。
1996年3月7日,他如期提前一年获得释放。3月12日,白宝山回到北京。

  白宝山前期收集的子弹被劳改中队没收了。在他重新获得“自由”之后,利用
恶劣天气里附近牧民的羊群误入监狱草场的机会,把羊扣住,要挟对方。作为交换
条件,他从牧民手中弄到了3包步枪子弹(75发)和50发手枪子弹。这一次,
他把子弹埋在水渠附近。释放后,他把子弹挖出,全部缠在身上,带回了北京。

   十、三下徐水

  白宝山在北京连续作案4起后,戛然停止了在北京的一切活动。他觉察到已经
惊动了警方。在北京不能再干了,他把目光转向了外地。白宝山回想起小时候在徐
水老家的情景,他记得村子附近就有一家兵工厂,文革期间造过枪。他决定到老家
看看。

  1996年7月,白宝山从北京木樨园长途汽车站乘车,下午两点到达徐水县
城。徐水这些年,变化太大了,他居然什么地方都认不出来了。白宝山下了车后漫
无目标地乱走,出了县城就看见了一座兵营。门前有哨兵,但没有背枪。再向前走,
大约走出3、4里地,又有一处兵营。这里的哨兵身上背着折叠式自动步枪。白宝
山眼睛一亮,这种枪没见过,枪身较短,金属枪托可以折起,携带方便。

  白宝山绕着兵营走了一圈。兵营的院子不大,围墙很高,墙角上有望哨,很像
是个弹药库。周围的环境是这样的:绕着兵营都是果园和庄稼地,庄稼地被紫槐隔
成一块块的,与果园犬牙交错。这既适合隐蔽,又便于逃跑。

  一刹那间白宝山就做出了决定,搞这里哨兵的自动步枪。

  从下午到晚上,白宝山都没离开兵营左右,他选择好了潜伏地点和射击位置,
确定了进入路线和退出路线。白宝山对地形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当他确信把一切都
安排清楚了之后,于当天晚上返回了北京。

  从第二天,北京就开始下雨,一连下了三天,整个大地都湿漉漉的。白宝山觉
得,他运送武器的时机来到了。对长途旅行携带长枪的危险性,白宝山是很明白的,
他避开了北京长途汽车总站。他把半自动步枪用塑料布包好,绑在自行车大梁上,
骑车先到良乡镇,在这里搭上了去保定的汽车。为应付突发事件,他在枪里压满了
子弹,其余子弹全部用布带子缠在身上。

  雨仍在下,白宝山提着装枪的布袋,在雨中步行。靠近兵营的地方有一家水泥
管厂,白宝山在这家工厂与果园的交汇处,挖了个坑,把包着塑料布的步枪埋藏起
来,子弹埋在了另一个地方。

  第二次下徐水,他只做了这一件事。

  两天后,白宝山三下徐水,这回他可要放手大干了。他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
完成。白宝山先在街上吃了点东西,等着天色黑透后,到他的藏枪地点取了枪。

  “临战”的准备工作他做得很仔细。他坐在果园里,先把枪擦拭

  一遍,子弹也一颗颗擦好,做这项工作他戴上了手套,避免在弹壳上留下指纹。
他向枪膛里压满子弹,余下的仍缠在身上。然后,他在夜幕的掩护下,按照看好的
路线,悄悄进入射击位置。他要尽量靠近哨兵,选择的地点距哨兵不到10米,几
乎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因为距离近,哨兵说话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白宝山一
点点挪进来,不能弄出一点声响,然后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在那里整整趴了4个
小时,直到午夜12点半左右。

  在哨位上值勤的哨兵一共3个人。他掐算过时间,知道下一班换岗的时间已经
临近。岗上的情况,一般是两个哨兵站在外边的岗台上,另一个哨兵站在大门口,
岗台距大门有15米。现在,那个哨兵出来了,也站到岗台前———他觉得,可以
动手了。

  罪恶的枪筒从槐树丛中悄悄伸出来,在向哨兵瞄准,瞄准……

  这天凌晨1时10分,驻徐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师高炮团值班室接到紧急电
话。报告说,该团弹药库遭到武装歹徒袭击,哨兵霍建军受伤,哨兵蒋鹏程死亡,
值勤用“81-1”自动步枪被抢,枪号为11126210。

  不久,一营营长郭廷州赶到。营长的部署尽管周密,但比起歹徒来,动作还是
迟缓了许多。这里边有一个时间差的问题,白宝山对这一点很自信:我打你一个措
手不及,等你反应过来,我已经跑远了。

  从枪响到组织起追捕,大约用了十几分钟。高炮团的官兵搜查了周围所有的果
园,搜查了周边的企业和农村,未发现可疑人。排长带领的战斗组顺田间小路一直
追到107国道,那里有个加油站,加油站人员也没发现有可疑人员或可疑汽车经
过。

  10分钟,犯罪分子足以逃之夭夭。

  7月27日凌晨,徐水县公安局,该部队上属的师保卫处、军保卫处,保定市
公安局的技侦人员先后赶到现场。天明之前,北京军区保卫处,河北省公安厅有关
领导也来到现场。由于中心现场地形复杂,军地领导决定,勘查工作在天亮之后进
行。

  战士蒋鹏程被打死。霍建军是幸运的,子弹沿着脏器的缝隙跑出去,这不能不
说是个奇迹。

   十一、连闯关隘,返回北京

  白宝山在距哨兵7米的地方,借助茂密的槐树丛掩护,趴在地上瞄准背枪的哨
兵开了一枪,那个兵应声倒地,不动了。他一转枪口又朝背子弹袋的兵打了一枪,
那个兵也不动了。他正要朝第三个兵射击,发现那个兵“连滚带爬”(高姿匍匐)
向大门逃去,他瞄着那人连开三枪,均没打中,对方已跑进兵营。

  他快速从槐树丛后边出来,把自动步枪拿到手。这时兵营里的警报响了,但没
有马上出来人。他背着两支枪,猫腰从原路跑回,沿预定路线向西跑过107国道。
他经过那个加油站,天太黑,没人注意他。再跑过铁路———他的速度慢下来。然
后,他沿铁路朝徐水火车站方向走去。

  天快亮的时候,他发现铁路边上有个废弃的烧砖的土窑。他在窑地里挖了两个
坑,把两支枪和子弹分别埋在这两个坑里,做上记号。然后他脱掉身上的绿军衣和
绿胶鞋,换上圆领衫,把鞋和衣服埋进一个滥泥塘。然后,他在露天的土窑里隐藏
起来。早上8点,白宝山从旧砖窑里走出来,这时他已经焕然一新,圆领衫大裤衩,
两手空空,只拿着一个小包。他穿过铁路,在公路上拦住一辆开往北京的长途车。

  汽车开出徐水,行驶不到半小时,就停了下来。他们遇到了路卡,公路两边站
着武装的军人,头戴钢盔,握着自动步枪。两名军人登上汽车,问:“这里有没有
从徐水上车的人?”白宝山第一个站起来,说:“我就是从徐水上的车。”态度主
动,神情自若,先发制人。军人走过来,检查他携带的物品:只有一个简单的小包,
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另几个从徐水上车的旅客也接受了检查。军人主要是查看行
李、提兜和大些的包装物———这显然与袭击哨兵的案件有关。检查通过了,没发
现问题,汽车被放行。

  车行不久,再次被军人设的路卡拦住。周围的军人很多,还停着几辆军车。盘
查内容大致与上次相同,主要检查从徐水方向来的车辆和乘客。等待检查时,白宝
山拉开车窗,跟车下的军人聊天。“喂,老弟,出了什么事儿,弄得这么紧张?”
军人说:“我们徐水的兵营被袭击了,案犯抢了枪,还打死了我们两个弟兄。”白
宝山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出这种事儿?”军人说:“你以为和平年代就太平
了,总有人仇视我们。”白宝山说:“你们当兵的,也够辛苦的啊?”“辛苦没什
么,要是逮住那个混蛋,非枪毙他不可……”白宝山边跟车下的军人说着话,边接
受车上的军人检查,没引起丝毫的怀疑。军人仍然只查旅客携带的物品,不查人。

  汽车开过高碑店,前边就是涿州,在这里要经过一座公路桥。汽车第三次被拦
截住。这次设卡的是警察。警察检查的内容和军人不同,一上来就查看乘客的身分
证。白宝山没有身分证,心里未免有些紧张。他坐在车的后部,警察从前边查起。
前边的乘客也有几位没带身分证,各说各的理由。查到白宝山,他撒谎说自己到徐
水老家走亲戚,身分证忘记带出来了。警察问他徐水老家的村名,他回答得很清楚。
再问北京的住址,他信口说了一个什么地方。未做登记,白宝山第三次蒙混过去。

  7月28日下午,白宝山返回北京。

  白宝山是个残忍的杀人犯,同时又是个狡猾的思考型的犯罪分子。他多次袭击
部队,事后都能够顺利逃脱,主要由于他事先准备得充分,包括心理准备和作案方
案设计两部分。虽然白宝山作案缜密,虽然他有一整套反侦查的手段,但白宝山在
河北作案,还是为我们的侦查工作留下了十分宝贵的线索。

  发案的当天,北京军区保卫处就提出与北京并案的提意,他们是十分熟悉北京
几起案件的案情的。河北省公安厅与北京市公安局取得联系,送去了物证样品。仅
仅一天的时间,就把徐水袭击哨兵抢劫枪支案与北京市发生的4案并在一起。案件
的一致性是显而易见的,均为1人单独作案,犯罪嫌疑人有枪,作案手法相同,袭
击对象、作案目标一致;经技术鉴定,犯罪嫌疑人在徐水“7·27”案件中所用
的枪支,与北京“3·31”案被抢枪支一致,与“4·07”、“4·08”、
“4·22”案中用的枪支为同一支步枪。

  并案扩大了我们的视野,提供了更多的物证线索。犯罪嫌疑人在果园内软土地
上留下的脚印,进一步为我们提供了对犯罪嫌疑人的身高、年龄、体貌等方面进行
刻画的依据。犯罪嫌疑人在徐水作案,说明其与北京周边地区,特别是徐水地区有
某种联系,这也为我们的侦查工作提供了新鲜内容。

   十二、结识谢宗芬

  白宝山释放回来,有两件事始终让家里操心,一是他的工作问题,二是他的家
庭问题。工作始终没落实,说“对象”的事却大有进展。小弟的女友文伊(化名)
是甘肃人,到北京打工已有4年,在商场帮人做生意。她结识了一个四川女子,叫
谢宗芬,两人关系不错。谢宗芬也在同一商场,租柜台卖布,看上去有些钱,长得
也不错,年纪跟白宝山差不多。母亲跟白宝山说了,白宝山没意见。文伊向谢宗芬
介绍白宝山的情况,谢宗芬答应先见见面。这一段,正是谢宗芬在商场的生意不好
做的时候,她打算撤下来,跟文伊在石景山法海寺市场看看,觉得比租柜台好干些,
回去就把商场柜台退掉了,并托文伊在模式口附近租了房,把存货全拉了过去。这
也是谢宗芬同意与白宝山见面的一个原因———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想在北京站住
脚,找个北京人有依托。

  谢宗芬一见白宝山就有些心动,这人身体好,大个子,长得挺有男子气,说话
略有些口吃,人却挺诚恳。白宝山被判过刑,她倒没看得有多么重要。她认为他在
大西北受了十几年苦,总会接受教训的。白宝山对谢宗芬的印象也不坏,长圆脸,
五官看上去挺秀气,鼻子略有些翘,人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那天谢宗芬刻意打
扮了一下,像个女老板,满有风韵的,说话也显得爽快大方。第一次见面,两人都
没正式表态。但第二天,两人就在私底下走动起来了。

  两人相识大约一个星期,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谢宗芬租住的房子停了电,屋
里黑漆漆的。谢宗芬有些害怕。想了一阵,便撑把雨伞来到白宝山的住所。谢宗芬
说:“我那边停电了,你带我去你母亲家吧,我跟文伊挤一晚。”白宝山说:“我
不怕停电,咱俩换换,你住我这儿,我去你家,连帮着你看着货。”谢宗芬同意了。
来到谢家,白宝山就关上屋门,拉住谢宗芬的手说:“今晚咱俩睡一起吧。”谢宗
芬本来也有这个意思,推委一阵,也就留了下来。

  结识了白宝山,谢宗芬感觉上是很不错的,生活更充实了,做生意也有了依靠。
没多久,谢宗芬积压的货物卖得差不多了,她退了房,公开与白宝山居住在一起,
把行李货物也全搬到了白宝山的住处。两人吃住在一起,时间一长,白宝山反常的
地方就暴露出来了。比如,白宝山突然说他要出去办事,一去就是一两天,办什么
事却不对谢宗芬说。谢宗芬不高兴了,她认为白宝山有瞒着她的事情,为此两人闹
过别扭———那正是白宝山三下徐水的时候。

  徐水的案子做完了,白宝山闲了下来。他并不打算近期去取枪,起码要等上一
个月。一次,他和谢宗芬在河边散步,听谢宗芬说她的姐夫在四川一家兵工厂工作。
这立刻引起了白宝山的注意。他在徐水已经弄到了一支自动步枪,他还想再弄一支
手枪———北京是不能再作案了,徐水近期也是不能去的,但他可以去四川。说不
定,在四川他能达到这个目的。

  谢宗芬在四川老家有家庭,她并没有与丈夫离婚,她丈夫是“倒插门”来到他
们谢家的,跟她父母生活在一起。谢宗芬其实是惦记着家的,在外边把自己说成女
单身,是许多她这样的女人常用的伎俩。“单身”能使人同情,能更自由,能利用
男人,自己也方便。但这样,她等于欺骗了白宝山,她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后,还
愿不愿要她。谢宗芬哭了,然后红着眼圈把自己的事告诉了白宝山。白宝山沉默了
一阵,说:“我不在乎,这些都没关系。我去四川,就是想买把手枪。”两人说走
就走。先坐火车到成都,再换汽车来到谢宗芬的老家筠连县。

  到了谢家,谢宗芬向父母和丈夫介绍说:“这是和我一起做生意的伙伴,是过
来玩的。”他们在四川住了10天。谢宗芬天天在家跟父母、丈夫呆在一起。白宝
山每天都出去爬山。本来,白宝山希望通过谢宗芬的姐夫搞枪,就试探地问了问,
情况却不是谢宗芬说得那样。白宝山就不断催促谢宗芬,为他找人买枪。大约在第
六七天时,谢宗芬带来一个瘦男人,是筠连县城里的“混混儿”。两人在一个小酒
馆里,边喝边谈。混混问:“你是做什么生意的?”白宝山说:“做普通生意。”
混混自作聪明,捻捻手指说:“是不是做‘粉’的生意?”白宝山说:“也做一点。
你能不能搞手枪?”混混说:“这没问题,不过,眼下没现货。你要搞枪搞子弹,
得先交订金,然后我到云南给你搞。”白宝山说:“我没带钱。你先搞,等你搞到
枪,钱的事好商量。”混混瞪他一眼,说:“没钱办不了。”白宝山觉得这个混混
只会吹牛,办不了大事。他便起身从小酒馆里走了出来。

  这次探风买枪,证明这条道路不可取。

  10天后,他和谢宗芬一道返回北京。

   十三、徐水取枪

  8月27日,白宝山和谢宗芬一起来到木樨园。谢宗芬要在这里的批发市场进
布,白宝山也恰好在这里乘坐长途汽车去徐水。事先,白宝山并没告诉谢宗芬,到
了木樨园他才说要出门办点事情。谢宗芬也要跟着去。白宝山想了想,去就去吧,
路上有个女人,说不定还能掩护一下。其实这犯了一条大忌。

  来到徐水县城时天快黑了,白宝山在商店买了一条红色带黄道的尼龙袋,然后
雇了辆三轮车,沿铁路把他们拉到一个地方。白宝山把谢宗芬领到一片旧窑地附近。
白宝山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点东西。”大约半个小时后,白宝山从砖窑的
泥塘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长形的包。他把包打开,谢宗芬看到一个塑料雨衣,
再打开,里边竟是两支长枪,一支带刺刀,一支不带刺刀。谢宗芬骤然害怕起来,
问白宝山:“这枪是哪儿来的?”白宝山说:“抢的。”谢宗芬劝他把枪扔了,白
宝山不同意。谢宗芬默许了。白宝山说:“枪先放这儿,我回头再取。”谢宗芬说:
“既然来一趟,就带走吧。”白宝山说:“不能带,我没找到子弹,带也没用,带
上更麻烦。”他带着谢宗芬沿铁路朝远处走了一段,在铁路边的一座坟丘附近挖了
个坑,把枪埋好,做好了标记。

  回来的路上白宝山对谢宗芬说:“这件事你跟谁都不要讲,你要是说出去,我
就对你不客气。”谢宗芬答应了。

  两人当晚返回了北京。

  夜里,白宝山像讲故事一样,把他在北京连续做的几起案子以及在徐水开枪打
死军人的过程,一件件讲给谢宗芬听,谢宗芬听着心里害怕,始终没有作声。

  听来的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白宝山对她的危害性,谢宗
芬以后才慢慢体会到。首先是白宝山对谢宗芬的控制。这种控制是多方面的,但主
要是精神控制。白宝山在后来的供词中说:“我的事情她知道越多,她和我的关系
就越紧密,她就越不敢去告发我……”其次,就是不断地直接地威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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